度过了一个冬天的尾巴,春天继续来了。那绿的,富于希望的颜色占据了人间。当张老财院心那柿子树上的果实熟透了的时候,一个小生命在母亲的痛苦挣扎中出世了,那就是现在的得福,那个一切都酷似母亲的孩子。
“是大喜呢!”收生婆把孩子接下来之后,这样向产妇报告着,她咧着嘴,好像自己得了儿子一样地高兴。
经过了死的挣扎,刚刚松过一口气的母亲,竟忘却了适才挣扎的痛苦,也不顾那还留在肚里的胎衣,她支起了半个身子,用惊异而疲倦的眼睛,探望那还未完全脱离母体的赤子。于是,她被无比的欢乐所拥抱。
丈夫的希望实现了。压在她心头的沉重的铅块熔解了。还有比生儿子更值得骄傲的事吗?还有比丈夫的温情更值得珍贵的吗?
从此,张老财流露出不可制止的欢笑。付给她比新婚时更多的温情,这一个垂死的小家庭,顿时闪烁着无限的光辉。
然而,这光辉渐渐地褪色了,他的温情也渐渐地冷落下去。几年之后,张老财发现了他的希望一天天在他的理想中走向了幻灭的暗途时,他不再欢快了,他收敛起那和蔼而满足的笑颜,复萌了故态;冷酷、无情、咒骂与怨恨,像千万支锋利的箭,又开始向张老太太的身上、心上发射。像陌生人一样漠视着他希望中出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