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凯莉说。这句话中的“她”诡异地指向凯莉自己。
想法流了出来,像鲜血涌出伤口。他同情凯莉,他在凯莉体内遭遇的一切仿佛令他看见了姐姐的遭遇。尽管绑架者不同,尽管绑架的性质不同,尽管绑架的指使者所付出的行为也不同,但他内心深处的愤怒和仇恨还是让他抵触这一切。凯莉的柔弱、哀求、彷徨、无助和麻木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想起了不久前另一次相似而又不同的噩梦经历。
休·威尔比还想说些什么,还想质问霍夫曼的行径,甚至想制止发生在凯莉·摩尔身上的死亡,但他想的太多,想要的也太多,时间的幻觉是断然不允许如此诡异的纠缠存在的。凯莉嗫嚅嘴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以传达他的想法。可世界扭曲起来,一切光、一切人和一切景都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视野模糊,视界朦胧,在雾气翻涌中,暴风雨不见了、集装箱不见了,圣诞节彩灯不见了,艾登·霍夫曼不见了,凯莉·摩尔不见了,世界纠结着、缠绕着、回旋着,像一枚落叶,轻飘飘卷入漩涡般的混沌深处。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像中了美杜莎的石化魔法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洁净的天花板。天花板是白色的,干净、整洁,边角却有一处渗了水。那水渍把白色的天花板小角濡湿,染成一种淡淡的灰色,扭曲的形状像缱绻的云,像多变的梦,更像狞笑的魔鬼高高盘踞于络绎不绝的病人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