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的老医生问道:“孩子,你是哪里人?我从来没见过你。”
这一幕发生在一七九九年九月。
孩子回答:“我是华当人。”
隔开两百步,在溪水上游,一个面黄肌痩的男子听见城里人的声音,抬起头来叫道:
“佛洛尔,你怎么的?讲起话来,不搅水了!货色走掉啦!”
医生不理会那人的打岔,接着问:“你从华当到这儿来干什么?”
“替我这个勃拉齐埃叔叔搅水啊。”
搅水是贝利一带的土话,把动作形容得很生动,就是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面的枝条编成网拍那样,放在水里乱揽。大虾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玩艺儿吓昏了,往上游乱窜;钓虾的隔着相当距离放好笼子,等惊慌失措的大虾自投罗网。佛洛尔·勃拉齐埃手里拿着搅水棒,天真烂漫,可爱得很。
“你叔叔到这儿来钓大虾,有没有许可证?”
勃拉齐埃站在老地方叫道:“咱们现在不是共和政府,全国统一的么?”
“不是共和政府,是执政府,”医生回答,“我不晓得哪一条法律准许华当人到伊苏屯地界上来打鱼。——孩子,你还有娘么?”
“没有了,先生;我爹在布日救济院里;他在田里做活,头上晒着太阳,先是中暑,后来变了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