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他们刚一见面,苔丝就看出,克莱尔尽管知道自己昨天夜里也许并非安分守己,但他很少知道,或者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他夜间的梦游中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说真的,那天早晨,当他从湮灭一般的酣睡中刚刚醒来的时候,有一会儿,他的大脑像参孙活动身体一般,试着自己的力量,他朦胧地感觉到,夜里可能发生了异乎寻常的事情。但是,他很快就只顾考虑现实问题,而不去猜测别的东西了。
他在期待中等候着,看自己的内心会有什么发展。他知道,昨天一个晚上打定了的主意,在今天早上头脑清醒的时候还没有改变,那么就意味着,这一主意尽管始于感情的冲动,但是仍然是建立在近乎纯理智的基础之上的,那么,这个主意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这样,他在灰蒙蒙的晨光中,验证自己与苔丝分离的决心。他现在不把这种决心当成暴怒的本能,那种如灼如焚的激情已经没有了,所存的只不过是一个骨架了,但是依然存在着。克莱尔不再犹豫不决了。
吃早饭的时候,以及他们收拾剩下的几件行装的时候,克莱尔显得极度疲惫,这无疑是夜间的劳累造成的,所以,苔丝差点就要把所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说出来,但是,她转念一想,若是让他知道他在头脑清醒的时候所鄙弃的爱恋,在他的潜意识中本能地表现出来了,他竭力维持的尊严,却在他理智沉睡的时分被情感战胜了,那么,他一定会发怒,一定会难过,一定会自怨自艾。这种想法又一次阻止了她。若是这么做,岂不等于对一个醒过酒来的人进行嘲弄,笑他在喝醉时分的怪诞不经的行为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