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打通电话说了几句,满脸不悦,回头向蒋洪道:“他说他有急事,让我跟您请假,说要连夜去个什么地方,明天早晨上班前赶回来。”
李望这时候已经坐在了赶往瑶里的客车上。
同玉衡分手后,他先去机械厂找了老麦的儿子小麦问话。身份证显示他只有二十七岁,可是肤色又黑又干,神情阴郁沉滞,好像蒙着一层陶土似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大十岁,讲话的严谨老成也不像个年轻人,语气低沉,语速极慢,说话时习惯咬紧牙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句一板斧:
“我跟青花不熟。”
“她在城里上学,我是粗坯,没话讲。”
“这瓶子我没见过,画也没见过。”
“我爸是烧瓷的,我不是,瓷的事别找我。”
这小麦每句话都像堵气,态度拒人千里,甚至是有点恶狠狠的。李望无奈,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表情动作语言完全是一贯式的,喜怒哀乐都没什么差异。冻结反应可能只是因为迟钝,安慰反应或许只缘于笨拙,至于惊讶、厌恶、恐惧、悲伤种种复杂情绪,更是完全混淆。他的所学在这黑小子面前全然无用武之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麦媳妇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