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刘宝山的脸面也煞白了。他没有料到傅郎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目光不敢和傅郎中的目光对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傅郎中说:“你年轻,是党组织里面的人,上面有领导喜欢你,这就让人刮相看了。你又是凤舆台农业合作社的带头人,说话一言九鼎,人们敬畏你,捧着你,这都在情理之中。可喜欢你的这几个女人却不是这样,她们也有想从你的身上得到好处的愿望,但她们主要还是从心里喜欢你。因为这样,你欠她们的就会越来越多,到头来你就难以自拔了。”
傅郎中一声长叹,“我是过来人,:体会也就更深。人世间好也在这个情字上,坏也在这个情字上,就看自己怎么把捱了,弄不好,就会断送一生呀。”
対宝山许久没有做声,他的心里如一团乱麻,什么时候离开粮仓的,他也不晓得了。十七田中杰在山塘堤上被刘宝山吊了半天之后,他的神情变得比过去更加木讷了,白天和大家一块儿做阳春可以不说一句话。看见刘宝山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不能躲不能避就勾着脑壳只管拼命做活儿。人们随意地叫他一声也可以把他呼得一愣一愣的。可他心里想的什么谁也猜不透。其实,他对自己把刘宝山赶出凤凰台并不后悔。在他的心里,自己的亲妹是凤凰台第一大户人家的女儿,是凤凰台的美女,还读过三年私墊,这样才貌双全的姑娘怎么能和一个没田没地没有文化的长工有情?自己的亲妹应该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才对。后来解放了,父亲要把女儿嫁给长工周连生,当时他是坚决反对的。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永远这样下去,嫁错丨个郎,生下的子孙后代一个两个也会是蠹头蠢脑没出息。但他没有拦住父亲,父亲选择女婿的标准和他不一样,父亲说只要劳动好,会种田,就能成家立业。我们家过去也是穷人,靠着几代人的勤劳节俭发家。你娘是一个无田无地的穷苦人家的女儿,生下你们兄妹也不错的。周连生是凤凰台的贫协委员,能关照我们家。田中杰只有暗自惋惜,亲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了。罢罢罢,如今这年月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亲妹的事情管不了,就把自家的事情管好吧。于是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儿子田耕的身上了,他认定一个理,韦家坡那家地主的儿子把书读出头了,能在县里做干部,自己的儿子日后也能把书读出头的。儿子田耕小小年纪就十分懂事,真的把书读得特别好,《三字经》能背下来,《增广贤文》和《幼学》也能读通。可儿子有儿子的思维,别看他小小年纪,问起话来还真能把做父亲的难住。那天田中杰在山塘堤上挨吊,让韦香莲扶着回来。田耕问父亲:“爹,书上说,人之初,性本善,宝山叔为哪样老是斗争你?他并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