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四周风又起,竹子如钢琴键依次响起,欢快而流畅,爱包打听的那股子风,脾气倒好,眨眼间又调皮起来,和风友们玩耍起来,巧手弹琴,叮叮咚咚。
上一次听到竹林的动响,是哪一年了?我之阔别于橡村,竟已如此久远么?
风记得主人,林木也记得主人,倒是这个主人,差点忘却了回乡的路。
这是为了忘却的记忆重走的老路呢,亦或是从头开始走的新路?
从竹海出来,蓦然见到茶亭,心里咯噔了一下,高兴了起来——这就是我的救命茶亭,一点都没变。
茶亭顶依旧葺柏树皮,亭下依旧有张大杉木茶台,也依旧有两张磨蹭得光黑发亮的长凳。亭子内外干干净净,台子和条凳也没有落灰。我对茶亭存着的那几分亲切的感情,浮上了心头,极力想象外公外婆他们在这里施茶水祈福的样子,脑子却一片空白,毕竟施茶的时候,我都躺在家里病着,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是什么光景。
往山上的方向看了一眼,心像大杉木台一样,感觉沉甸甸的。我离开这么多年,茶亭竟没有湮灭,且不失照料,和我年少时在山中无异,想必家里还常常有人下来维护。既能常维护,便是常不忘我这个不像样子的主人了。
茶亭近了,松居就近了。
杉路尽头有一段灰黑鹅卵石路,路中嵌青白色石板。我和阿胜从前用这些石板来度量自己成长的速度。等到我们两个都能轻易迈过这些石板时,早已忘记当初盼望长大的心情了。我和阿胜的生活轨迹也渐渐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