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伦理学”的突显无疑是现代科学主义压迫的文化后果之一,然而,道德的人文本性决定了道德知识无法满足科学技术化知识标准的“非科学”命运。一种学院式或学究式的道德知识永远只能是灰色的理论,无法真正反映丰富多彩的人类道德生活世界。如果说人类的道德知识只能寄居于特定的道德文化传统并以文化的而非科学知识的方式生长的话,那么,麦金太尔关于“后启蒙时代”之道德知识碎片化的理论论断,就不啻对现代西方道德知识状况的文化诊断,而这一诊断的依据正来源于尼采的“道德谱系”理论。站在“世纪的转折点上”(周国平语),尼采以超人的智识洞见到,当康德、黑格尔式的理性主义伦理学在19世纪后期登峰造极之时,人类自身的道德知行潜能便已然枯竭见底。道德首先是一种实践智慧和意志能力,一旦它被迫蜕化为某种形式的知识技术,人类社会便不再存有任何道德崇高的渴望和英雄主义的道德激情。普遍形式化的知识所要求的是强求一律和恒定不变,而道德智慧却要求实践崇高和价值超越。尼采用一种极端的提问方式将他在19世纪末叶所发现的道德疑问交给了20世纪:在我们这个道德(文化)谱系多元化而且充满族群意志力的人类生活世界里,一种普遍的道德知识如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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