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和道:“输了说故事,这个我倒行。”张济才道:“真的,他肚子里故事多着啦。《聊斋》、《夜谈随录》、《子不语》,他全瞧个滚瓜烂熟。白老板将来再露的话,可以让玉和编两出戏,戏里的主角,都要像你这样子活泼的。”
桂英叹了口气道:“姐夫,你还提这个啦,都是这种角儿,把我唱坏了,像我在戏台上唱的那种角儿,现在人家说什么浪漫派。这半辈子,就葬送在这浪漫两个字上头。你想,唱戏总要唱什么像什么,才能得一个好儿。我在戏台上,我怎么能够不浪漫?不知道的,就以为我在台下也是这样。嘿!也许下半生’也真会浪漫起来呢。”玉和道:“唱戏是唱戏’做人是做人,那有什么要紧?我还记得有这样一段故事,有一个唱戏的女子,专门唱风情这一类的戏,上得台来,唱什么像什么。最妙的,唱杨贵妃,她就是胖子,唱赵飞燕,她就是瘦子,没有谁说她唱得不好。可是她下了台之后,布衣布裙,谁也不知道她是个名角儿。”
张济才道:“啊哟!化妆到了她那个样子,那可不易,怎么连胖和瘦都能变呢?”秋云坐在他对面,也是抿嘴微笑。玉和一想,便道:“那原是个大仙。”秋云道:“是个大仙就难怪了。大仙要什么有什么,干吗唱戏呢?”玉和道:“当然有她的作用。做大仙的人,都是倜傥不群的。”张济才用手搔着连鬓胡茬子道:“什么叫倜傥不群,这个我可有些不懂。你别抖文,行不行?”玉和道:“那就是白老板刚才说的话,浪漫。这大仙唱戏多年,也不免有些应酬,可是人家都把她当个不好的人。后来有个修炼多年的冷道人,看出她的真心,料着她是试探人心的,就诚心诚意听她的戏。有了两年之久,那道人总是恭恭敬敬地在台下听戏,没有别的举动,后来那大仙就超度了那个人,一同到深山去炼丹修道,得成正果。”秋云道:“故事不错,可惜情节太简单了,这出在什么书上?”玉和道:“出在《聊斋》上。”秋云道:“《聊斋》都说的是古来的事,你说的这段话,倒好像是现在的事哩。”